我是一名讲授《西方经济学》、《西方经济学思想史》的普通教育工作者。教育,在说文解字中解释如下:教,上所施下所效;育,养子使做善。教育需要老师以身作则地身体力行,主动上下求索,博览而后精深,把内容吃透,而非照本宣科。在和学生面对面的互动中,教师展现的不仅是知识,而是一种求学精神。反复求索后沉淀的从容、看似不经意间的深入浅出,背后都是一个个月夜披星戴月的沉浸式学习的凝结。而老师的风骨与精气神,就是这一个个星月夜里酿出来的,随着老师的一言一行、一笑一颦、一思一想,润物细无声地传递到学生心间。我在我的前辈优秀老师身上感受到了这种知识分子的风骨,我也想身体力行地去实践,让自己一天天都有微小的进步,保持向上生长的状态,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感染我的后辈学生,去托举他们的人生。一代代传承,这就是知识界的薪火相传,星星之火,是可以燎原的。
而我要影响和感染他们的,首先无疑是三观,也就是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这是第一重要的。
三观,看起来无形,但却极其重要。先哲老子在《道德经》中就提到“有生于无”,一切有形的结果,事实上来源于无形的观念。人,是观念的动物,人的一切物质创造受到其头脑的支配。人也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人头脑中的观念,不是天外来物,它来源于时代居于统治地位思想和观念的长期教化,每个个体是深深嵌入到社会关系中的。这一点也被西方哲学家所一再提及,尤其是伟大的先哲马克思提出,人在生产领域的一切物质创造是受社会再生产领域支配的,或言之,精神生产、观念的塑造、社会价值观的生产,这些都是无形的精神生产,它构造出的社会价值体系,规定着人们在物质生产中生产什么、为谁生产。马克思举了一个简单的例子。蜜蜂和人的劳动到底有什么不同?蜜蜂是“无脑”的机械劳动,而人的劳动,是人在劳动前已经在脑海中构建好了,最终的劳动产物,是脑海中观念的外化,而观念则来源于社会实践。这就是马克思告诉我们认识世界、改造世界所秉承的最基本方法论:要从社会实践去中解读观念,要从经济基础中认识观念上层建筑。
这就是我要传递给学生治学研究的最基本的方法论。我要如何把这么宏大的叙事融入到教学内容中,如盐入味,让学生吃起来可口,而非齁得慌?
在《西方经济学思想史》的授课中,教材里讲了一个个西方经济学家的思想,似繁星点点,但见不到结构,你不知道繁星组成的是狮子座,还是猎户座,你看不出一种整体感。而建构出整体感,这需要教师披星戴月地博览群书,在浩如烟海的书籍里与经济学家们的思想里去凝练,去建构,去解读。最终,在有限的学时里,教师建构出一个理解繁星点点的经济学思想的逻辑框架,这个框架,还是需要回归到马克思的思想智慧中去获得启迪,即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构建好了解读框架,可以将《西方经济学思想史》这幅历史画卷的卷轴徐徐展开。画卷里,核心展示一个主题:财富如何被创造,以及财富如何被分配。这是经济学研究的永恒主题,也是各个经济学家注目的焦点。观画人需要带着自己的立场去解读画卷里的内容,画卷在马克思主义的注视下徐徐展开。
荷马、色诺芬、瓦罗......古希腊、古罗马奴隶制度下的经济学家们纷纷出场,思想各有差别,但关心的核心议题就是如何使得奴隶制存续下去,这些思想家属于奴隶主上层,关心的是奴隶主的利益,奴隶,在他们眼里,就是会说话的工具。他们即使有对奴隶的“关心”,也是因为他们关心奴隶“消极怠工”所导致的农业生产率低下、进而威胁到奴隶主的利益,这就是他们关心财富创造的初衷。这些奴隶主思想家们,并没有代表人民的利益。
到了西欧漫长而黑暗的中世纪,教皇与教会将诞生于平民中的基督教精心炮制为控制人们思想的精神桎梏。神权无所不在,深入到世俗社会深处,中世纪最著名的经济学家竟然同时是欧洲最著名的神学家阿奎那。他用所谓“自然法”去论证封建制度的合法性,用自己的思想去影响那个时代。但是,事实却是,封建王权在教会的帮助下,宣传所谓“君权神授”,宗教力量和世俗王权力量结合,用迷信控制人们的观念,广泛售卖宗教赎罪券。百姓有何原罪?无非是获得生存的最基本欲望和权利,但在神权和王权眼里,这就是罪恶,就需要花钱赎罪,宗教,成了中世纪最罪恶的一门生意。不创造财富的人占据了最大量的财富,用宗教将创造财富的人民牢牢锁在地牢,人民,只有在土地上为贵族、为教会、为地主劳动的义务,却没有获得劳动所得的权利。
地理大发现后,为了寻找东方的财富,边陲的西欧诸国走上了对外殖民的道路,他们把美洲白银抢夺回欧洲大陆,他们把非洲黑奴贩卖到美洲开银矿、种棉花,他们为了发展纺织业而把农民剥夺到一无所有、只有进入工厂工作的唯一义务,他们用罪恶的鸦片贸易扭转与我国的贸易逆差,他们用坚船利炮打开我国作为其工业品倾销的市场,他们用强盗手段发动非正义的战争迫使我们赔款割地.......在血腥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资本积累成了“全球化”的主旋律。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是各种代表资产阶级利益的经济学家。
重商主义把金银看做唯一财富,代表的是商业资产阶级的利益,他们看中的是如何能快速积累财富,因为在欧洲内部,正发生着争权争利益的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西班牙需要与葡萄牙争夺霸权,英国与西班牙争夺霸权,反法同盟与法国争夺霸权,这些霸权争霸赛需要海量的资金支持,弄到钱、发动战争、获得霸权,是国王们唯一关心的事情。法国的路易十四根本不关心经济与财富创造,他关心的是穷兵黩武去争取霸权,所以他的财政大臣柯尔培尔就主张重商主义,支持积累金银,支持国家垄断。战争打垮了法国的经济,让农业国的法国雪上加霜,留下的是一屁股的债,随后所谓的金融创新,留下的是泡沫破裂后法国经济的一蹶不振。
重农学派提出了重视农业、重视实体经济的正确主张,但魁奈一生却只待在凡尔赛宫里开展“沙龙”学术,精英的眼睛是向上的,重农学派的思想因为未能深入人民群众、深入到实践深处而昙花一现。
古典政治经济学在英国、法国都迎来其辉煌的表达。那是因为他们代表了资产阶级的利益。资产阶级通过海外殖民获得了第一桶金,通过国内罪恶的“羊吃人”运动开始了资本原始积累,在赚钱的欲望驱使下,工业革命开始,产业资产阶级变成了有钱人,但是他们还没有政治权力为自己保驾护航。在与封建王权与教皇教会的斗争中,资产阶级获得了胜利,建立了资产阶级政权。在威廉配第、亚当·斯密、大卫·李嘉图等经济学家眼里,资本主义欣欣向荣,他们认为资本主义制度是永恒的经济制度,他们热情“讴歌”着这一制度,李嘉图之所以大胆提出“劳动是价值的唯一源泉”,是因为他那个时代,劳资矛盾还没有充分的展开,即使有展开,但在亚当·斯密的《道德情操论》里,也把资产阶级美化为一个有内在良知并遵守外在道德规范的理性人。在欲望的鸿沟面前、在罪恶的资本主义原始积累掩埋的皑皑白骨中、在精致利己的资产阶级价值观中,亚当斯密用轻飘飘的逻辑推理掩盖了资产阶级的罪恶。而西方经济学的巨擘亚当斯密,更是否认了李嘉图的劳动价值论,他认为到了资本主义社会,价值的源泉、财富创造的源泉就不再是只是劳动了,变成了资本、土地和劳动共同创造价值,资本主义的剥削在他等价交换的数学技巧下被抹去了。
而亚当·斯密田园牧歌的经济学思想背后,则是资本主义国家的战争铁蹄随意践踏世界。他们如何践踏?他们利用经济制度“创新”。资产阶级是有钱人,手握巨金,他们支持西欧各封建王国之间打仗,支持需要王国以国土和未来税收作为抵押,因为资产阶级有钱人不做亏本的生意。这还不够,资产阶级还索取了这些国家的发钞权。因为,既然钱都是资产阶级借给大家的,流通的都是资产阶级的钱,何不就用资产阶级银行里印发的票据作为经济流通的货币呢?纸币,从资产阶级银行里发行出的纸币,替代了黄金,黄金成为窖藏在资产阶级手中的财富,它是资本主义政权的压舱石,掌握了财富,就掌握了国家的发钞权,就掌握了经济命脉。而这一切的高峰,则是美国通过两次世界大战的战争红利,终于站在了世界军事霸权的顶端,战争帮美国积累了世界最多的黄金,在美国优先的战略安排下,战后全球金融体系建立,让美元成为世界货币,就此构筑了美元霸权的基础。虽然亚当·斯密田园牧歌的市场经济在我国的明朝找到了典型的版本,但真实的历史是,西方国家在“战争国债制度”下组织起来的民族国家,变异为帝国主义,它们的铁蹄靠着军事霸权欺压全球,又靠着强大金融霸权掠夺全球。没有国家强大治理能力的市场经济、没有强大军事实力保障的市场经济,终究是沙滩上的建筑,根基不牢。
在古典经济学基础上发展出的新古典经济学,把西方形而上学的技术演绎得炉火纯青。西方的形而上学,指的是他们的逻辑学、语言学和数学。它来自于柏拉图的哲学传统,在黑格尔那里获得巨大推进。在形而上学者眼里,世界的真相就是数学规律,只要符合数学规律的,就是唯一真理。于是,他们将经济学代入了数学演绎的道路,用一个个精妙的数学模型掩盖了经济现象背后的真实社会关系,也用一个个数学规律营造了经济学对于数学的迷信。数学主导的经济学模型成为《西方经济学》(宏观经济学、微观经济学)的核心内容。抽象力对于理解复杂的经济现象虽然必不可少,但是脱离了真实社会关系的抽象,把人们代入了新的迷信。
于是,我们能看到的就是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为什么有那么多不靠谱的金融衍生品被学习物理和数学的华尔街精英们开发出来并卖到全球?因为人们广泛接受的就是资产阶级经济学灌输给人们的观念,即资本的增值是永恒的,它之所以永恒,是因为数学推理保证它是正确的、是合乎理性的。人们迷信了这个神话,也就被资本投资的逻辑所奴役。
资本投资的逻辑是什么?马克思一语中的。在资本主义社会里,生产资料被资产阶级占有,工人除了可供出卖的劳动力之外一无所有。资产阶级千方百计改进科技,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赚取更多的利润,而更多的利润则来源于奋战于各行各业的劳动者的劳动,但是,由于除去劳动之外的其他生产资料都被资本家阶级占有,因此,劳动者创造的价值中有很大一部分被资产阶级剥夺了。而资本家追求永无止境的利润,他们在乎的不是生产的财富,不是人民大众的幸福生活,生产,在他们眼里只是盈利的一种工具。由于剥削的程度加大,资本主义社会制造了大量的购买力匮乏的劳动者,于是,扩大的生产和相对购买力的匮乏成为资本主义制度的天然矛盾之处,经济危机就必不可少。
传统的投资已经无法满足资产阶级的获利要求,此时,他们把注意力转向人们的头脑,他们用形而上学的数学模型,借一个个经济学家之口,通过层层教育,教育人们相信数学模型的“唯一正确性”。迷信形成,就如同中世纪教皇用宗教控制人们一样,现在,新的神诞生了,这个神就是人们对抽象逻辑的迷信,对数的迷信,对形而上学的迷信。利用这个迷信,就是资产阶级赚钱的新工具。于是,一个个基于数学计算的金融衍生品被华尔街开发出来,卖到全世界。数学的神话并为能支撑起这个超级大泡沫。2007年,泡沫破了!
次贷危机后全球的低迷,也深刻地昭示了马克思主义洞穿资本主义世界的本质:美国用资本永远增值的神话把全球经济带入了泥潭。资产阶级经济学家用自己观念生产的所谓经济学思想为全球制定了西方为中心的价值观体系,用这个价值观体系决定了财富生产,而在资产阶级与代表其利益的眼里,财富创造也只是一种资本增值、钱生钱的工具。人民,从来没有出现在它们的眼中。
经济学只是一些学术思想吗?不,经济学思想本质是观念上层建筑,背后掩盖着的是真相是学术思想代表谁的利益?站在谁的立场。而观察到这个真实的现实,一定需要用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观点。马克思的辩证法来源于苏格拉底,就是要把隐藏的揭露出来,要让社会最大多数的人民把心底的话说出来,所以,他写了西方政治经济学批判,批判的是基于西方资产阶级价值观的经济学思想,他们一直代表的是资本的利益。马克思用真实的资本主义发展历史让我们看到了这一点。
社会主义是什么?“主义”一般要说以某种理念和三观为中心。社会主义是要以人为本,因为按照马克思科学的劳动价值论体系,劳动才是价值的源泉,也就是说西方价值观控制下按照资本增值逻辑生产、代表资本利益的所谓现代化是不公正的、不合理的,是生产的异化,因为它损害了全球大多数人民的利益。社会主义要打破这种不合理、不公正的秩序,但并不是说我们不要市场经济,我们不要资本。我们依然需要市场经济高效配置资源,我们依然需要资本投资创造财富,但是,我们要牢记的是,财富创造后的财富分配一定要秉承一个准则:让社会大多数人的福利改善。而这一点要想实现,是需要政权及其经济学思想是代表大多数人利益的。
就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而言,我们发展的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共同富裕,也即我们用市场经济配置稀缺资源,创造更大的财富,但我们的财富是为了全中国人民实现更高程度的富裕、是为了我国实现更高程度的富强,而不是为了某个利益群体的私人利益和局部利益。而我们的中国特色,在于中国必须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中国共产党必须以“为人民谋幸福、为国家谋富强”作为自己的初心,因为对比新中国建立前后的中华经济发展史,实践可以帮我们得出一个结论:正是中国共产党的成立与伟大的革命建设实践,才把我国各阶层团结统一在一起,才用武装的革命反对反革命,建立了独立的主权,国家组织能力深入到基层,有了这些,我们才有了宏观经济制度安排,才能“集中力量”把全国财富创造的剩余转移到工业化、现代化的经济、国防、民生等领域的建设上,才能实现中国经济增长奇迹。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是市场经济的前提和根本政治保证,而充分动员人民的创造力和实干精神,把各种生产要素充分利用起来,才是财富创造的源泉。中国共产党和人民天然就是一体的,中国共产党代表的是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
这就要求我们中国的经济学人用马克思主义的观点、立场和方法去甄别西方经济学的科学部分与庸俗的资产阶级立场。这才是学术研究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更重要的一步是,我们要代表最广大人民的利益,站在人民立场上去构建自己的观念上层建筑,构建我们自己的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以此作为我们财富创造的理论指南。习近平总书记在“不断开拓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新境界”一文中说到,“现在,各种经济学理论五花八门,但我们政治经济学的根本只能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而不能是别的什么经济理论”。
时代是出卷人,我们每一代人都有自己肩负的使命。如何进一步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如何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推向深入?全社会建设者的经济实践给中国经济学人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基于人民立场、基于共同富裕的财富分配原则下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等待着我们一辈辈经济学人去书写。
这就是经济学知识体系背后饱含着的深情,我们学的不是知识,我们需要为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实践注入我们的智慧和汗水,这就是大学老师应该有的三观和品德。薪火相传,用一生平凡的努力向伟大迈进,这种姿势和姿态就是老师的风骨,你举起一把火炬,会照亮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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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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